第二十一章 乾元宫前殿·激辩-第3/7页
“哎……!咱们逄氏一族,这是怎么了?逄氏宗亲,本来就人丁不甚兴旺,最近又接连遭遇大丧,先是先帝毫无征兆地驾崩,留下了这么重的担子让我来担着。现在又是我最喜爱的逄循暴亡。列祖列宗啊,难道是图攸做错了什么吗?如果是图攸做错了什么,请列祖列宗惩罚图攸一人,不要再惩罚逄氏子孙了吧。呜呜呜……”
皇帝这一番话,来的如此突然,话又说的如此沉重,座椅上的两位郡王赶紧站起来,和站着的几位大臣,呼啦啦跪了一大片,拜在地下,说:“陛下节哀。”“陛下节哀。”
雒渊概叩了一个头,说道:“陛下如此自责,让臣等何以自处?主辱臣死,臣等甘愿受罚。”
跪在地下的人都附和道:“臣等甘愿受罚。请陛下节哀!”
“请陛下节哀。”
皇帝这突如其来的痛哭和自责,让原本满心悲痛的甘兹郡王竟然也止住了哭,跪在地上说:“陛下节哀。有陛下如此厚爱,逄循也不算枉来这人间一遭。万请陛下节哀。说到底,都是逄循福薄。臣甘愿受罚,千不该万不该,不该在大丧期间来叨扰陛下。请陛下赐罪!”说完,朝着宝座上的崇景皇帝叩了一个重重的头。
春佗换上来一个新的热巾,然后用手给崇景皇帝慢慢揉着后背,轻轻地为皇帝顺着气。过了好一阵子,逄图攸的哭才止住,用一条干巾擦了一把脸,叹息道:“哎………你们呢,也都知道我的脾性,从来都是袒护宗室,珍爱宗室子弟,一点也听不得宗室子弟夭折之事。更何况还是……”说着又要哭起来。
逄世桓又重重嗑了一个头,说:“陛下节哀。若陛下因逄循一事,过度伤悲而伤及龙体,臣甘愿一死。”
甘兹郡王如此表态,一是因为他与崇景皇帝平日里就相交极厚,皇帝破例赐予逄循超常哀荣,而且今日又如此动情,使逄世桓备受感动;但更主要的原因是,甘兹郡王想通过自己的自责与谦让,来逼迫象廷郡王,让象廷郡王也能做出类似表态,希望常基能够为了皇帝龙体计,为了皇室宗室稳定大局计,顾全大局,莫要因徇私情而一味纠缠拖延。
光禄卿雒渊概一眼就看明白了甘兹郡王的用心,于是用余光看着象廷郡王,盼着象廷郡王说话。
可是,象廷郡王常基仍然只是默默跪着,不发一言。
逄图攸扫了一下跪着的几个人,稍等了一会,说:“你们还是起来说话。两位郡王还是坐下。我说到伤心之处,又想到先帝,有些失态了。你们,就不要过度自责了。不管怎么说吧,今天议的这个事,是宗亲们之间的事,说到底呢,还是自家人的家室。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。总之,就是一定要公公道道的。你们有什么话,在我跟前儿,尽管说、尽管问就是了。”
皇帝这话,说的就不明白了。在场的人,全都有些摸不到头绪。皇帝到底是倾向于严惩融崖来给甘兹郡王一个“公道”呢,还是轻罚融崖来顾及宗亲们“一家人”的颜面呢?就连一向自诩深知圣意的光禄卿雒渊概,也没有完全体察到皇帝的真实用意。但此时此刻,他又不得不说话,于是试探地问道:
“甘兹郡王殿下,您有何主张?对如何处置融崖,您可有想法?”
逄世桓看了一眼雒渊概,又把脸转向皇帝,说:“国有国法,家有家规。如何处置融崖,臣谨遵圣训,绝无异议。”
这话说的就很滑头。先说了“国法、家规”,那肯定就是要置融崖于必死之地;后面又说“谨遵圣训”,就是表示如果皇帝法外开恩,他也“绝无异议”。话虽然说的很漂亮,似乎把人情给了皇帝,但隐含的意思也很明确,如果皇帝法外开恩,甘兹郡王虽然“绝无异议”,但他的内心里却不见得完全认同和服气。这就相当于把球又踢还给了皇帝。
逄图攸很不明显地皱了一下眉。雒渊概敏锐地捕捉到了,于是赶紧又转而问象廷郡王常基:
“象廷郡王殿下,您是融崖的外祖父,根据朝廷议贵的规矩成法,疑犯亲属可以参与议贵和定谳。融崖的双亲都远在迦南,一时半会还到不了圣都,您作为融崖的外祖父,可以参与议贵和定谳。您对此案可有何看法?”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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