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4 赚钱抱大腿 顶替选高门

    梅生轻咳一声。那一声咳似乎是故意要林某心疼的。却又不说什么。花影水漾一般的目光，就粼粼在林某的额角、眉心，一路向下淌。

    林某咬牙。

    当然是动心的。他是千秋万古的盈缺月光，他就是枝头雪满的一场花事；他是妙手新琢的莹澈玉壶，他就是七窍玲珑的一颗冰心。怎么能不动心。

    却是太精巧了，远了怕失落、近了怕碎。

    林某一时也不知拿他怎样安置才好。

    杜桐轩在车辕上，一时听里头微微说话的声音，一时好像又没了。这令杜桐轩恨起自己来。

    他恨在车厢里有声音时支起耳朵想听清那声音在说什么的自己；他恨在车厢里没声音时支起耳朵想听清到底有没有声音的自己。

    他想把马鞭摔出一个凌厉的花声，催得马速破风。当风声灌满耳膜，或许他心就有处安置了。他还想将马车往崎岖沟壑里赶，把车厢里的人都颠得说不出话。这样他至少不用再多想。

    然而这些都是不能做的。杜桐轩很明白。

    桐风侧头看了看脸色铁硬的兄长，轻咳一声道：“哥，最近怎么样？”

    “——挺好。”杜桐轩声音也是硬板板的。

    “我也挺好。”桐风已经习惯哥哥这种不合作的聊天态度了，自顾自扯下去，“赚了也有不少钱了——”

    “昧心钱别赚。”杜桐轩道。

    “这年头不昧心怎么赚钱？又没本事当皇帝，不然随便怎么昧心也能洗成奉天承运你说是吧……”桐风咧着跟杜桐轩有七分相似的嘴角，头一回，瞟见杜桐轩更黑的脸色，忙打回话头，“我开玩笑呢哥！”

    “皇帝的玩笑不能开！”杜桐轩咬牙切齿。

    “知道我都知道。”桐风乖巧道，“这不是当今咱们王座宽容，我敢开句玩笑——也只在哥面前开玩笑，外头不乱讲。真的！——哎哥，外头我如今可能干了！有几千个人听我的！我当上老大了！”

    “不要太张狂。”杜桐轩长兄如父，继续告诫，“须知过满则溢。”

    “溢不了！”桐风安慰杜桐轩，“有林常侍帮我们兜着呢！你信不过我，还信不过林常侍？”

    “他在宫里，你在外头。他……”杜桐轩正想说鞭长莫及。桐风已道：

    “他人面广，介绍了吃肉的财神爷带我们喫碗汤。哥你不懂，就别管啦！”

    其实太原城民去年为了幽州一场赌事，林某就已经看出郭崇韬在以情报谋利。当时他就指点桐风赚了一笔。之后他拜郭崇韬为师，近水楼台，格外便利。他揣摩着时势与郭崇韬的心意、划出重点；桐风则在外头搜集了所有可疑赌局的情报。两相综合，然后下注，去抱郭崇韬的大腿。下注务必小心，免得被郭崇韬发现腿毛让人蹭了。如此几番下来，倒也连本对利翻了不少。养千多人是够了。桐风说几千，只是吹嘘，是把牵缰持蹬的都算上了，给自己抬身价呢。

    饶是如此，也颇为可观了。

    林某在光脑里暗暗推算郭崇韬的身家，发现老郭这家伙积累至今，不出意外的话，是富能敌国了！——事实上，李存勖打到如今，基本左手进右手出，抢到的东西应付军需都吃力，还靠张承业等人苦苦支吾、以及这一年郭崇韬帮他在北岸经营。李存勖空为一晋之主，就是个穷大头！只赚了杀伐的爽而已。连刘丹楹的头面，跟大小徐妃丫头都不配呢！林某想想也替李存勖心酸。

    如果换了林某当老大，立刻就要想法子杀了郭崇韬来贴补国库。却不知他那些财富藏在何处、又或用在何处？想想都吓人。

    这些，林某就对桐风也不说了，只自己心里暗自琢磨。

    梅生的手，轻轻又覆回林某手上。林某还闷着气，却听梅生问：“今晚是谁替了我？”

    说的是硃会兒煽起李存勖的火，刘丹楹也知道李存勖偶尔要吃点菜，自己凑上去平白跌了份子惹人厌，自然要与林某另外商量个人填上的。

    这事林某也没对梅生说，又是梅生自己猜到了，倒令林某顿一顿，方道：“门高。”

    梅生“哦”了一声：“郭门高。”

    强调郭门高的姓，就是强调他与郭崇韬之间的关系。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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