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6 检校可知能战否 铁枪已道伤肠哉
    
    李存勖催橹逼桨,又是抢在前头上岸,一番冲杀,问出晋方留城的是谁、如今被逼到哪个角落,立时过去救援。
    闫宝被困了两天之后,带的壮士仅剩十四个,躲在角落中动弹不得、弹尽粮绝,都说好最后关头互相帮着自尽、也不能让梁兵抓活的了,忽听光天化日的梁兵大乱,都振作精神,窥得个实在,壮胆杀出,果然两条街口内无人封堵,与王彦章在时不可同日而语。
    杀到第三条街外,一群梁兵终于堵过来了,数字不太多,倒是够压死闫宝这十五个强弩之末的壮士的。
    闫宝渴、饿、困、伤,跟那十四个兄弟差不多。打起来却比十四个人加在一起还英勇。
    眼看梁兵都已经乱了。再坚持一会儿,也许就能杀回去了。
    就死在这里,怎么甘心?
    就算死,也要再多拉一个垫背的、再多拉一个!
    走在黄泉路上,也要热热闹闹的,不要窝囊!
    忽听天龙跃下来一般的声响。梁兵如血浪一般朝两边翻开。
    抬眼,见李存勖矫似游龙。后面,是一水儿精精神神的银枪兵。
    闫宝忽然腿一软,有种死也能瞑目了的感觉。
    “闫检校!”李存勖大喝一声,“本王来了!”说着枪身一倒,把尾杆那边伸给闫宝,意思是要拉他站起来,又问:“闫检校!能不能战?”
    ——这话说得,人家眼看都要瘫在地上了,不问人家要不要紧、有没有伤、是不是下去休息休息喝口水,却问人家能不能战?
    闫宝手扶在枪杆上,却觉一阵暖流激荡全身,腰杆蹭的就硬了、人蹭的就蹦起来了:“能战!”他大声道。
    “好!”李存勖叫得更狂,举手,开始杀。
    所有人都以更激奋的态度投入杀戮,包括闫宝。
    闫宝觉得腿上热、手上热、头上热、心里更热。一忽儿他觉得自己只是一股潮水中的一滴,给推着往前,做什么都不费劲儿,杀人更不费劲。一忽儿他又觉得自己是杀得最猛的一个、是弄潮儿,把其他人都给压过了——
    除了李存勖。
    只有李存勖的身影最高、最猛,总在他的前方。他盯着那个身影,就可以不断向前、不断杀下去,而永远不会被人征服。那是他的救主、是他的王。
    渐渐的天暗了,四周火把比血更红。渐渐的有人喊:“胜了!胜了!”夹杂着号角大吹。说是南城已经全部收回。
    李存勖勒缰回马:“哦……”
    带点茫然、带点惘然。一场战争结束了,就像一个娘儿已经操完了,射到不能再射、杀到不能再杀,心还一时勒不住,身体却已经无计可施,如此的怅惘。
    “我的王啊。”闫宝心底响起如此含笑的嗔吟,腿又一次软下去,再撑不住自己的身体。
    后勤兵赶来,扶住他,给他喂水,带他下去,给他包扎。
    他并没有什么大事,只是累得狠了。
    但他的眼睛,还在追随着他的王。只要还能看得见的时候。
    李存勖在短暂的颓唐之后,忽然又振奋地直起了腰:“王铁枪建了连珠四寨?我们挑他的去!”
    连横冲将军李嗣源都被吓坏了,上前婉劝李存勖先休整一下兵马。
    但闫宝却振臂将后勤小兵忽闪在地,头一个跳起来呼应:“好!——”
    那杀声,那血色,染红了一夜。
    那一夜,李存勖率晋兵,收复南城,又一口作气,连破四寨。
    王彦章在杨刘城中刚刚坐定,先是救不及,等得报时,李存勖已经破了两寨了。他一想,也不救了,就把最后的兵马能收的收回、不能收的撤走。
    最后那两寨,等于是白送给李存勖的。
    李存勖也不客气,全数吃下,再往前冲。
    “王座,是否要留人守寨?”李嗣源先已强行叫闫宝先回去休养,又提醒李存勖。
    “留个奶奶的腿!”李存勖马鞍一扬,几乎要把李嗣源都打在里头:“冲冲冲!往前冲!这里留几个人守得住?白给我分兵力!少噜嗦了!快跑!”
    李嗣源有一句话忍了忍,好险没说出来:“——去抢热屎的狗子都跑得没你快!”...
    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