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十二 老刘丈回乡享福 小晋王负苇填沟

    李存勖叹了口气，把刘丹楹拉在怀里：“你就是这小心眼儿！”

    外头的宫女本来看晋王来戏弄夫人，都想笑又不敢笑。小湖则在帘外接了李存勖去，让奶娘们带去换衣梳洗，自己回来敛声屏气，惴惴然等着，等到里头说话的声音消失了，又出来别的声音，她才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她的神色松了，宫女们才敢笑了。

    她们这边的人敢笑，伊霖那边就笑不出来了。

    费了那么大的事儿，李存勖该宠谁还是宠谁，一点都没改变！

    这个王座简直是……宠起人来一点都不论品行的！

    要博他的青眼，除非真的好看、好听、好吃！或者……能打也行！那个实用。

    总之“此人不孝”之类传统德行上的扣分点，在李存勖这里都不适用的。

    伊家就是纳闷：伊霖也不丑啊，要不当初也不会封成燕国夫人。要说年纪，伊霖也不算很大啊。那刘丹楹，却是生育过的！当初李存勖在平寨宠的侯氏，也是个成熟妇人。她们怎么就都能越过伊霖头上去呢！

    刘丹楹度过此劫，则是像一朵硕大的花盘经了雨，没被打落，越发艳光盈盈了。

    刘山人也过了明路，由李存勖赏了宅子田地，去享福了。

    到最后，李存勖也没有真正认他这个丈人。

    他那卖药卜卦的身份，别说刘丹楹嫌弃，其实李存勖也不怎么常识。好在刘丹楹也不是李存勖的正室夫人，那头丈亲，不用太讲究。

    刘山人这一来得了处田地房子，已经乐得不行，连前儿被女儿叫人打的伤，似乎都平复了。

    再久待下去，也怕哪边翻脸，把他给砍了，连叫屈的地方都没有。

    他就赶紧回去了。

    他走的时候，刘丹楹倒也送了一送，艳丽的脸绷得紧紧的，像是贵主送个老奴。

    刘山人与官道上送信的军使，擦肩而过。

    他没有认出那军使来。

    郭崇韬派下的军使，本来就不是谁都认得出来的。轻装简行，也是保密工作的一部分。

    他们带来了消息：那年轻糊涂的梁帝朱友贞，听说李存勖回魏州了，觉得大家都可以歇冬不妨了，接受了群臣的进谏，要去洛阳办个祭天大典。

    这种大典，是皇帝才能办的，他顶着一个梁帝的名义、也算占着中原最核心的地盘，还没有这么风光过呢！趁着战事缓了缓，可得去过过瘾。

    这次他真的打听齐全了。周德威在幽州、李嗣源在太原、李存勖在德州。都是公然露脸的，行踪肯定没错。李晋在河边就没留什么大份量的人，连德胜都交给个宦官硃会兒管着了。杨刘那儿，也不过一个老实的李嗣肱，带几个小将。王彦章指日就能把他们打跑。肯定没事儿！

    他想得简单，他朝中却不是没有明白人。譬如宰相敬翔，就苦苦劝阻他。

    然而正如郭崇韬早就下过的断言：敬翔有什么用？

    劝阻归劝阻，朱友贞要去还是要去的。

    群臣修路、准备一切当用的物品。到初雪将落时，朱友贞也启程了。

    他取道伊阙，打算在洛阳祭天之前，先在伊阙祭拜梁朝太祖、他父亲朱温的陵墓：宣陵。

    朱温当年跟老晋王李克用打得难解难分，始终压了李克用一头。朱友贞希望自家太祖能保祐他，把小晋王那厮再压下去。

    打听他上了路，李存勖那边就打杨刘了。

    朱友贞去趟洛阳，从修路到准备仪仗吃食要两个月。李存勖到杨刘得多久？快马加鞭，不过一日。人家探子还没摸着门，他就到前线了。

    李嗣肱已把一切军备早就整治好了。另有个银枪军将王建及，年纪轻轻就跟了老晋王，现在也还不老，作先锋，带着士兵们背着草苇包，去填杨刘城旁边的护城堑。

    只是如今确实冷了。杨刘在山东地界，又比洛阳更偏北些，不但已经下过了雪，而且护城沟里结了冰。

    那冰也不算特别硬，要踩着它打城，是不太靠得住的，所以需要要草包重重的压上去，将冰碴冻水都压在下头，士兵才好踩。

    全压实了，踩着攻城就不是那么冷了。但填沟的时候，冰水四溅、衣裳透湿，极冷。士兵们肉身凡胎，冻手麻脚，填沟的速度，就不是那么快了。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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